淺談語言發展與雙語學習
國立東華大學 諮商與臨床心理學系 臨床組碩士班 梁浩邦
前言
近年來，多語言學習一直是很多家長給予自己小孩學習的目標，所謂要贏在起跑線上，很多家長都期望自己小孩能從小就練就出一口流利的國語和英語，好讓孩子日後能有更好的學習表現，現時這般情況在幼兒教育上其實並不罕見；除此之外，由於組成家庭的成員或主要照顧者不一，有的孩子可能是交由隔代教養，祖父母可能會使用臺語與孩子溝通，或有的家庭可能是異國緍姻組成，父母本身所使用的母語並不一樣，在這些情況下，孩子從小就有接觸多種語言的機會，在這些語言種類豐富的環境下成長，到底多語言的發展會否影響小孩的語言發展？過去在工作期間亦有不少家長會詢問類似的問題，詢問究竟要單一的給予一種語言的刺激，避免不同語言造成孩子混亂，好讓孩子先鞏固某種語言的基礎，然後再來學習其他的語言比較好？還是其實給予一種或多種的語言刺激對孩子的語言發展沒有太大的影響？以下我們淺談語言的發展與雙語的學習。
語言的發展
前語言期（0-1歳）
在幼兒自出生至能說出第一個有意義的聲音之前的這段期間，通常稱之為「前語言期」，此階段的嬰兒發出的聲音，分別是1）哭；2）咕咕（cooing）：約一個月大的嬰兒即開始發出一些如鴿子叫的咕咕聲音，不具有訊號的意義；3）牙牙學語（babbling）：約從三或四個月開始，嬰兒已稍能控制自己所發出的聲音，約自第九或十個月起，嬰兒已能重複不同音節的發音，還能發出同一音節的不同音調。除此之外，這時期的嬰兒已能區辨語音的差別和分辨不同的人的聲音（有研究顯示出生約六個月大的嬰幼兒對某些語音區辨更優於成人），以上表現可說是在為其一歲以後的說話和語言學習做準備。
單字句期（1-1.5歳）
幼兒在一歲左右開始說出有意義的單詞，以此有意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但是單字句期的幼兒，實際尚未發展關於句法和語意的知識，常只是籠統地用單詞去反應眼前的整個情境（如：媽媽可能代表「媽媽抱我」或告訴媽媽孩子餓了）；此外，此階段的幼兒會以事物所發出的聲音來指涉該事物（如：汪汪表示狗）和當發出重疊的聲音的特徵（如：車車、糖糖）。
雙字句期／電報語期（1.5-2歳）
此階段的幼兒了解每件事物有其代表的名稱，故喜歡問事物名稱，此時詞彙量有很明顯的增長，故是語言爆炸期，但幼兒在語意上會有過度延伸（即傾向於使用相當特定的字指稱廣泛的各種物體、動作、或事件）及延伸不足（即傾向於使用一般的字指稱較小範圍的物體、動作、或事件）的問題。由於掌握的詞彙量提升，幼兒開始從單字句轉變成由雙詞或三詞組合成的語句，但惟語句內容鬆散（如「媽媽，糖」代表「媽媽，我要吃糖」），同時此階段的幼兒語句會多以名詞組成，漸漸會增加動詞，及後是形容詞。
文法期（2-2.5歳）
此階段又稱「造句期」，幼兒已能注意文法說出一句簡單的句子，同時能使用代名詞「你、我、他」，此外，幼兒此時已能瞭解聲音所代表的意義。
複句期（2.5-3歳）
此階段幼兒逐漸多使用複句，雖然使用時常出現遺漏關係詞的現象，但這現象會逐漸有改善；三歲期間，幼兒的詞彙可以高速增長，以長串的字組成句子，並能正確的文法表達。而這時期的幼兒還有一特徵，就是喜歡發問，故這時期又稱「好問期」。
表1
語言發展的重要里程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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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齡（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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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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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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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法／語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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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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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合語言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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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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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言談的容受性及對說話聲的區辨；牙牙學語開始像母語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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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別人之言談中的聲調線索能有些解釋；說話前的手勢出現；語聲出現；如果能理解各個字，所能理解也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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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愛片語結構及母語的重音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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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照顧者一起注意物體和事件；輪流遊戲和說話；出現說話前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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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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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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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化字之發音的策略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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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個字出現十八個語彙快速擴增；對字義會過度延伸及延伸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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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兩個字的電報式言談取代全句字；句子表達不同的語意關係；獲得一些文法詞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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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手勢及聲調線索來澄清信息；對輪流說話的規則更加了解兒童言談禮儀第一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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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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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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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音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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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彙擴增；理解空間關係及在言談中使用與空間有關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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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詞素以一定的次序增加了解大多數轉換文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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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了解非慣用的意圖；因聽眾不同而對言談做些調整；企圖對明顯含糊不清的信息做些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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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音素及文法知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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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少年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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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音像成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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獲得構詞學的知識；在青少年期語彙大幅擴增，包括抽象的字語意整合出現及精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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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正較早時的文法錯誤；獲得複雜的句法規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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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示的溝通改善，特別是偵察及修正一個人所發出及接受之資訊不足的信息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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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設語言意快速發展，並隨著年齡增長而變得更廣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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資料來源：林翠湄、黃俊豪、王雪貞、連廷嘉（譯）（民91）。發展心理學（原作者：David R.
Shaffer）。臺北巿：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語言學習有關鍵期嗎？
我們人類的大腦都有腦側化的構造，兩邊腦負責不同的功能，右半腦處理空間、圖像等資訊，左半腦處理語言、邏輯等等，現時我們知道人類的左腦中有一個區域叫布洛卡氏區（Broca’s
area），用來處理語言訊息、話語產生等，同時亦有一個叫韋尼克氏區（Wernicke’s
area），用來理解語言的意思，既然大腦有特定的區域處理語言，腦側化又是小時候大腦的發展，那麼是不是暗示著錯過了這一個階段的發展，會影響個體的語言學習？
現代最著名的案例是Genie Wiley，由於個案的悲慘經歷（詳情可參閱以下網址：https://www.bomb01.com/article/54944），個案到13後才因交由機構照顧，從而得到學習語言的機會，在學者們的努力下，雖然她能發展出大量字彙，能夠了解日常對話，但是對文法所知有限、造句有問題，也無法使用音調表達意思，研究後顯示，個案使用右腦處理語言訊息，顯然左腦語言學習區的發展期已經過去，導致使用右腦非語言區處理語言訊息，但唯效率不佳，學者們從她的身上得出的結論是，語言學習具有關鍵期的假設，亦即語言應必須早點學習，否則會變得較為困難。
雙語研究
上述淺談了一些兒童語言發展的歷程，從中亦看見語言的習得是要從語音、語意、文法以及語法等一步一腳印的過程，學習一種語言就要走過這幾個步驟，那麼學習多一種語言，會不會成為幼兒的負擔呢？又或是會否對幼兒有什麼影響？以下我們會回顧相關的發展。
2006年學者Kendall King and Lyn Fogle在一篇Raising
Bilingual Children: Common Parental Concerns and Current Research中報告有關雙語兒童的相關研究，包括以下四點：雙語和語言遲緩（Bilingualism
and Language Delay）、雙語和語言混淆（Bilingualism
and Language Confusion）、語言學習和電視（Language
Learning and Television）以及雙語和智力（Bilingualism
and Intelligence）。
在雙語和語言遲緩方面，並未有研究支持在雙語或多語言刺激環境長大的幼兒與語言遲緩或障礙相關；而在雙言和語言混淆方面，研究指幼兒在兩種語言之間的轉換（code-switching）是與其掌握兩語言系統的精熟與否的跡象，並不是語言混淆的跡象，同時亦有研究提出正常發展的雙語幼兒大多會把兩種語言混合，而混合的多寡則受環境因素影響，如平日主要照顧者在表達時有否把語言混合的多寡而定，如此同時，亦有研究指出主要照顧者每次使用單一的語言與雙語幼兒講話能有效避免幼兒語言混淆的情況；語言學習和電視這部分，研究者提出過去相關的研究，指出影音類的教學材料是能輔助幼兒語言學習的，但最有效的學習語言方法卻是人與人之間的互動；雙語與智力方面，研究者提出雙語能對智力的某些領域有效益，如後設語言知覺（metalinguistic
awareness）或讀寫能力等等，但雙語學習不能被視為高學術成就就指標。
結論
綜合上述的資料，我們可以發現由於語言發展的關鍵期，學習語言的最佳時間是在小時候；此外，在雙語研究的發現，我們知道雙語學習對幼兒沒有負面的影響，而且在日後某些認知領域還有較佳的表現；另外，文獻中也有提到每次使用單一的語言與幼兒溝通能避免兒童語言混淆的問題，同時人與人之間的互動，或親子的互動中學習語言是最好的方法；最後，我想以上的方法不論是單語或多語學習的教育中，都是一個重要的教育核心，亦建議家長們多留意自己小孩學習的進度，因為每個小孩的能力有異，不要因為關鍵期的說法而過強逼迫小孩進行雙語學習。
參考文獻
Kendall King and Lyn
Fogle. (2006). Raising Bilingual Children: Common Parental Concerns and Current
Research. Georgetown University.
林翠湄、黃俊豪、王雪貞、連廷嘉（譯）（民91）。發展心理學（原作者：David R.
Shaffer）。臺北巿：學富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謝佳容、楊承芳、周雨樺、郭淑芳、徐育愷（譯）（民96）。嬰幼兒發展（原作者：F. Philip
Rice）。臺北巿：五南圖書出版股份公司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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